經濟觀察網 記者 鄒永勤 沒有只漲不跌的股票。2024 年 11 月 1 日，近期因 " 跨界重組 " 而備受市場追捧的大牛股雙成藥業（002693.SZ）走出了跌停走勢，尾盤封單仍然高達 161590 手。
此前一天的 10 月 31 日，雙成藥業發布了今年第三季度報告。報告顯示，今年前三季度，雙成藥業實現營業收入約 1.27 億元，同比下降 30.34%；實現歸母凈利潤約 -0.38 億元，同比下降 2234.84%；第三季度單季實現歸母凈利潤約 -0.21 億元，同比下降 100.67%。
報告還顯示，截至報告披露日，該次 " 跨界重組 " 交易的審計、評估工作尚未完成，具體交易價格尚未確定，能否最終成功實施存在不確定性。
退市風險仍然高企
雙成藥業主要從事化學合成多肽藥品的研發、生產和銷售。因近年來 " 受到醫藥行業政策變動以及市場競爭日趨激烈的影響，上市公司所處的多肽市場遭受沖擊 "，雙成藥業此前已經連續 4 年虧損，且 2022 年至 2023 年的營業收入均低于 3 億元，分別為 2.75 億元和 2.36 億元。
" 根據深交所今年 4 月 30 日最新修訂的規則，如果一家公司最近一個會計年度經審計的利潤總額、凈利潤或者扣除非經常性損益后的凈利潤孰低者為負值且營業收入低于 3 億元的，**年會被實施退市風險警示，第二年將被退市。" 上海古北律師事務所律師婁霄云對記者表示，2024 年報為該規則的首個適用年度。
" 新規則中的財務類退市門檻，營業收入由原來的 1 億元提高至 3 億元，或將使得一大批此前沒有退市風險的上市公司，在 2024 年報披露后將被實施退市風險警示，比如雙成藥業。" 婁霄云強調稱。
正是在業績持續下滑、退市風險漸高的背景下，雙成藥業的股價在今年 8 月份之前表現十分糟糕，一度跌至 3.67 元 / 股，較年初開盤時的 7.51 元 / 股接近腰斬。但在 8 月 27 日，雙成藥業卻突然放量沖擊漲停板，并在當晚發布了停牌籌劃重大資產重組的公告，后續于 9 月 11 日發布重組預案并復牌。
根據預案，該次重組是雙成藥業擬通過發行股份及支付現金的方式收購寧波奧拉半導體股份有限公司（下稱 " 奧拉股份 "）股權，并在未來擇機剝離醫藥類相關資產，從而實現從醫藥向半導體的轉型。
在上述 " 跨界重組 " 消息刺激下，雙成藥業的股價自 9 月 11 日復牌后一路狂飆，經過 27 個交易日 27 個 " 板 "（包含漲停板、跌停板）的極端走勢后，于 10 月 28 日以 37.42 元 / 股的價格率先成為年內 A 股主板上首只 Tenbagger（十倍股，指股價能漲十倍的股票），并在 10 月 29 日一度沖高至 40.98 元 / 股。但在第三季度報告披露前夕，該股股價卻突然疲軟，并在 11 月 1 日出現跌停走勢。
" 我們現在還在審計評估工作中，后續還要經過公司的股東會、交易所和證監局的審核，只有等他們都批準后方可正式實施。上述的每個環節都存在不確定性，所以請您注意一下投資風險。"10 月 31 日，記者以投資者身份致電雙成藥業董事會秘書辦公室進行咨詢時，接電話的工作人員回應稱，根據 " 國九條 " 新規，如果今年內沒有完成重組、業績不能扭轉虧損且營業收入仍在 3 億元之下，那么公司將會被實施退市風險警示。
重組標的為何終止 IPO？
本次備受矚目的 " 跨界重組 "，實際上是一場關聯交易，因為雙成藥業和奧拉股份的實控人均是王成棟及其兒子 WANG YINGPU（下稱 " 王成棟父子 "）。公開信息顯示，王成棟父子此前曾試圖推動奧拉股份在科創板 IPO，但歷經兩年多運作后最終卻在 5 月份鎩羽而歸，其后才有了把其作為 " 優質資產 " 注入上市公司的重組預案。
成立于 2018 年的奧拉股份，其主營業務為模擬芯片及數模混合芯片的研發、設計和銷售以及半導體 IP 授權服務，主要產品包含時鐘芯片、電源管理芯片、傳感器芯片、射頻芯片四大類，其中時鐘芯片是其核心產品。
時鐘芯片的研發主體為成立于 2010 年 8 月的 Aura Semiconductor Private Limited（下稱 " 印度奧拉 "）。2017 年 12 月，王成棟父子通過旗下公司收購了印度奧拉 100% 股權。2018 年 5 月，王成棟父子以代持方式出資設立奧拉股份，其后便展開了對印度奧拉的整合，直到 2022 年 7 月，才把印度奧拉 100% 股權全部注入奧拉股份。
而早在 2022 年 3 月份，奧拉股份便謀求在科創板 IPO，輔導機構為海通證券，并在 2022 年 11 月份發布了招股書，計劃首發融資 30 億元。奧拉股份的 IPO 在 2023 年 12 月份獲得 " 已問詢 "，但卻于 2024 年 5 月份主動撤回申請材料。
究竟是什么原因導致奧拉股份在耗時兩年多后突然終止 IPO？對此，雙成藥業的上述工作人員表示，奧拉股份確實曾經嘗試 IPO，后來是主動終止的，至于為何要主動終止，他們也不清楚具體的原因。
記者以投資者身份根據奧拉股份招股書上提供的聯系方式致電咨詢。接電話的工作人員表示，撤回申請材料主要是基于當時的大環境：" 當時的情況大家都應該清楚，就是很多公司都被要求去撤回材料的。"
統計數據顯示，2024 年以來，隨著 IPO 審核趨嚴尤其是對 " 清倉式分紅 " 的嚴查，部分擬上市企業選擇主動撤回 IPO 申請，導致 IPO 終止數量顯著增加。截至 10 月 31 日，2024 年科創板共有 70 企業終止了 IPO 進程，其中 5 月份有 10 家。
記者注意到，奧拉股份曾經在 2020 年 11 月決議分紅 1.35 億元，在此前后的各個報告期末（指 2019 年至 2022 年上半年），其未分配利潤均為負，且在 2022 年 6 月 30 日累計未彌補虧損為 -13.71 億元。這種在未分配利潤為負的情況下卻大額分紅的現象，曾遭到交易所的重點問詢。
真的是 " 優質資產 " 嗎？
雖然雙成藥業強調稱 " 本次交易為上市公司注入優質資產，有利于提升上市公司可持續經營能力 "。但記者綜合多方信息后發現，奧拉股份的基本面似乎難言優秀。
根據奧拉股份此前的招股書和此次雙成藥業重組預案披露的數據，2019 年、2020 年、2021 年、2022 年、2023 年、2024 年 1 一 7 月，奧拉股份實現的營業收入分別為 1.32 億元、4.05 億元、5.01 億元、4.78 億元、4.72 億元、5.38 億元，實現的歸母凈利潤分別為 0.19 億元、0.07 億元、-10.96 億元、-8.56 億元、-9.62 億元、3.07 億元。
由此可見，在奧拉股份有披露的業績數據中，其年度營收長期維持在 4 億元至 5 億元之間，并沒有明顯的增長趨勢；凈利潤方面，在 2019 年和 2020 年是微利狀態，2021 年至 2023 年是大幅虧損，到了 2024 年前 7 個月又大幅盈利，可謂大起大落。
" 奧拉股份前面幾年之所以出現虧損，是因為實施了股權激勵，從而形成了一定的股份支付費用攤銷。在 2023 年，這些股份支付費用已攤銷完畢，所以 2024 年就開始盈利了。" 雙成藥業的上述工作人員如此解釋稱。
但記者留意到，奧拉股份 2024 年前 7 個月業績的增長，應該還有別的原因。作為奧拉股份 IPO 的審計機構，致同會計師事務所（特殊普通合伙）在 2023 年 12 月 30 日曾發布《關于寧波奧拉半導體股份有限公司首次公開發行股票申請文件審查反饋意見中有關財務會計問題的專項說明》。
根據該說明，"2023 年 10 月，公司與 SiTime（全稱 SiTime Corporation，奧拉股份的主要客戶）簽訂《知識產權許可合同》，預計 2023 年至 2025 年公司將收取較高金額的半導體 IP 授權服務費 "。按照上述知識產權許可合同，奧拉股份將時鐘晶粒相關 IP 授權給 Sitime。
根據奧拉股份官網 2023 年 12 月 20 日的信息，雙方已完成了時鐘芯片 IP 授權協議的正式交割，合同總體對價為 2.7 億美元，包括 1.5 億美元的固定對價和上限為 1.2 億美元的可變對價。
綜合上述信息，奧拉股份 2024 年前 7 個月業績的大幅增長，應該有時鐘芯片 IP 授權帶來的收益，但這顯然只是偶發性的。
獲益群體或已離場兌現
在此次雙成藥業股價因 " 跨界重組 " 消息而走出的大牛行情中，最讓市場關注的，是其是否存在消息泄露的情形，因為 8 月 27 日該股放量沖擊漲停板，8 月 27 日晚便出爐了停牌重組公告。
記者注意到，在雙成藥業按重組規定披露的 8 月 27 日的前十大流通股東名單中，新進了兩名自然人股東，分別是趙惠敏（持有 646.39 萬股，為第四大流通股東）、應淑英（持有 118.46 萬股，為第九大流通股東）。由于其后雙成藥業便展開了瘋狂的連 " 板 " 行情，這兩名自然人股東堪稱精準卡點入場。
但在第三季度報告披露的前十大流通股東名單中，趙惠敏的持倉數已減至 393.52 萬股，應淑英更是已消失在名單中。此份股東名單的變化，顯示上述兩位自然人投資者在雙成藥業股價連續漲停的過程中，已選擇獲利兌現。
與 8 月 27 日的名單相比，第三季度的前十大流通股東名單出現了多位自然人股東，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則是持有 530.94 萬股、排在第三位的陳銘洋。值得注意的是，雙成藥業并非兩融標的證券，但陳銘洋卻是通過方正證券股份有限公司（601901.SH，下稱 " 方正證券 "）客戶信用交易擔保證券賬戶持有這 530.94 萬股的。方正證券官網顯示，雙成藥業雖然在擔保證券名單內，但其折算率最晚從 2024 年 8 月份起一直為 0。
記者統計發現，在 8 月 27 日至 9 月 30 日期間，雙成藥業因股價異動 5 次發布龍虎榜數據（即競價交易公開信息），其中方正證券僅有一家營業部一次進入買方榜單。具體來看，方正證券樂山龍游路營業部于 9 月 26 日位列雙成藥業龍虎榜買一榜單，買入金額 7175.62 萬元，是當天股票漲停的主要推動力。當天，雙成藥業的股價震蕩區間為 13.20 元 / 股至 13.52 元 / 股，7175.62 萬元對應的股票數為 530.75 萬股至 543.61 萬股，與陳銘洋的持股數十分接近。
時隔一個月后，方正證券樂山龍游路營業部于 10 月 28 日再度上榜，這次是賣一榜單，凈賣出金額為 17595.14 萬元。當天雙成藥業放出了 53.60 億元的歷史天量，股價震蕩區間為 32.00 元 / 股至 37.42 元 / 股，17595.14 萬元對應的股票數為 470.21 萬股至 549.85 萬股。顯然，該席位在短期內瘋狂獲利超過 1 億元后已選擇兌現離場。
數據顯示，雙成藥業的股價在 9 月 11 日至 10 月 28 日的 27 個交易日中走出了 27 個 " 板 "（包含漲停板、跌停板）的極端走勢后，10 月 29 日雖然一度沖高至 40.98 元 / 股，但卻沒有封板行情。其后雙成藥業股價逐級盤落，第三季報披露次日的 11 月 1 日，更是以超過 5 億元的封單封死跌停板，股價以 33.64 元 / 股報收。
